官爷清了清嗓子,粗犷的声音传来:“昌隆皇帝诏曰:长郡王世子李徇,治方西垂,勤勉于绩,夙夜兢兢,保国艾民,武艺卓群,人品端贤,今,封巡防营参事,守卫京师,军中事务交予贾子陌将军代理,石明副将协管,三日内赴京上任,不可延误,钦哉!昌隆年十一月初三。”
李徇心下一沉,如今父亲未归,这是要让我交出李家军五万兵权,而且是交到贾子陌那个毫无军事才能的世家公子手上?
皇帝这是要……?
李清鹤心想:巡防营参事是个什么官,祖母不知,大哥应该清楚,说白了就宵禁是京城巡逻的跑腿官,与普通军卒无异,慕容骜这是要干什么?将大哥囚禁于金陵吗?
她朝跪在祖母身边的大哥看了一眼,他紧握双拳,身体微颤,低头沉思不语。
那官爷见李徇不作声,便扬声道:“世子爷还不接旨?”
“官爷,如今长郡王出征未归,本世子只是暂代,若要交接需由长郡王回营后方可顺理成章”李徇抬头,面色极白。
“大胆!圣旨所定三日内启程,岂由你我做主?”官爷喷着口水呵斥道。
太夫人见状,拄着八仙拐杖起身,面色严肃道:“既然这道圣旨是给徇儿的,与老身无关,自然不用跪,但是老身有个问题想问问官爷。”
那官爷道:“太夫人有何要问?”
“老身的儿子为国抗敌,一年未归,两月前连书信也断了,请问官爷,这是何故?”
太夫人毕竟是一品诰命在身,那官爷见状语气也软几分道:“本官并未在京中任职,自然不晓朝廷之事,太夫人若是有疑问可以书信经驿丞递于朝廷知向司,按理半月内会给予回复。”
太夫人脸色一沉:“老身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尚且能替父尽孝,如今却要打发到千里之外的金陵,朝廷是想让老身百年时无人接气吗?”
“这……请太夫人不要为难下官,下官也是奉命宣旨,其它事情一概不知。”
“既然官爷不知朝廷如此安排,老身亦不知原由,可否容老身书信一封,问问太后,若是老身有个三长两短,徇儿能否从京中及时赶回尽孝?”太夫人脸色不悦。
那官爷一看便知是个粗人,又听太夫人提及太后,亦有些为难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
稍顷,廊下一名侍卫进堂凑到那官爷耳边嘀咕几声,复又退下。
官爷脸上神色微变,开口道:“下官手中还有一份圣旨,指给王府家眷的,这份该由太夫人亲自接,不如等下官宣读完?”
太夫人也不回,见它又展开一轴,只得俯身,李清鹤跪在祖母身后,便扶着跪下了。
那官爷又粗声念:“昌隆皇帝诏曰:长郡王李正雄抗敌英勇,戍边有功,兹闻其女李淑瑶,温良敦厚,品貌出众,誉名闺围,今已及笄,朕心甚慰,故赐婚于贾太尉之子贾子陌将军为正妻,一月内完婚。钦哉!昌隆年十一月初三。”
李清鹤一听,这门婚事本就已定,圣旨不是多此事举吗?难道仅为了催促婚期?若是如此,何必大费周章?
不对!事情远比我想的要复杂。
李清鹤把头沉得更深了,她此刻脑子飞速运转:朝廷想用贾李两家联姻为幌子,顺利把长郡的军权交接到贾太尉手中,其实也就是皇帝手里,再把长郡世子软禁在京城,若是长郡王真的战死沙场,那么兵权就算在皇帝手中握牢了,若是……长郡王没死回来了,则是立国军功,按理要封赏,更没理由夺取长郡兵权,那么……
李清鹤想到此,不由得身子发颤:那就是皇帝已确定长郡王永远不能回来了?而且连尸体都不曾找到,不然就算是战死沙场,也是为国捐躯,必然要运送遗体回故里,再予以封赏子孙才对呀!
如此推理,现在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父王已被狗皇帝陷害了,为了掩人耳目慕容骜不得不做个表面文章,让贾李两家迅速联谊,女婿代管兵权也就顺理成章了。
那大哥此去京城岂不危险,虽然慕容骜暂时不会杀他,但是只要有他在兵权在贾家人手中就有一定的威胁,那么小弟呢?
李清鹤越想越害怕,圣旨不可明抗,那要怎么办呢?
正当她在想各种可能的时候,祖母压抑的声音响起了:“官爷,老身孙女与贾家公子本就有婚约,如此这般着急是为何?婚姻大事不应该把日子看好再定吗?”
那官爷此时的脸色倒算和气,只是那块长长的刀疤让人看着害怕。
“太夫人:陛下连下两道圣旨以示对长郡王府的恩赏,您老可得惜福啊!”
他又直了直壮硕的身体说:“贾太尉是什么人物,能与他家结亲还有陛下御旨亲赐,何等风光!这俗话说得好,女婿半个儿嘛,以后有贾家罩着王府,即使王爷未归,那也无人敢欺,我劝您老赶紧接旨吧!”
说罢,那官爷挥了挥手,就有两个卫兵抬了三个箱子进了大堂。
“太夫人请看,这是陛下赏赐给王府小姐结婚的礼服及金银首饰,这边是吏部所发大印和任职文书等物品,这样的恩宠放眼大兴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呀,太夫人还不接旨?”官爷朝东作了一个拱手的手势,以示皇恩浩荡。
太夫人起身向三个大箱子看了一眼,无奈叹了一口气道:“既如此,皇命不可违,徇儿,你是世子,圣旨理当由你接!”
“是……祖母!”李徇咬牙,伸手接过圣旨口中回道:“臣领旨谢恩!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如此便对了!”那官爷突然大笑,脸上的疤痕扭曲得更加恐怖。
“太夫人,下官还要去贾府宣旨,告辞!”说罢,抬脚就走了。
那官爷一走,王府众人皆起身议论纷纷。
太夫人则是气得瘫坐在椅子上,王妃与众夫人忙去搀扶。
周氏因近月未见女儿,今日得见很是激动,拉着李清鹤到一边嘘寒问暖。
李清鹤本想跟祖母聊一聊心中所想,碍于人多眼杂,只得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