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落叶客栈。
后院。
五个人围着石桌石凳坐着。
“大姐……”刘一刀正准备说话，佟湘玉闭眼沉思着挥手打断了他。
场面再次陷入安静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佟湘玉睁开眼，突然说：“老三，你先把老六的东西送过去，南郊那边荒山野岭，只有一个监狱，环境差，老六不一定能适应，多带点吃的，酥饼，麻线团，油滋，再带点银钱，打点一下。”
……
月明星稀。
落叶镇南郊，一片荒郊野地。
一大片地方被高高的石墙围了起来。
一辆骡车，车上拉着粗木囚笼，陈悠然戴着手链脚链，被关在囚笼里。
骡车旁两个人缓步跟着骡车步行。
仰望星空，陈悠然的眼神里毫无色泽，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平静。
登上囚车的那一刻，他既没辩驳，也没挣扎，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。
就这样一路出了落叶镇，到了南郊。
“吱呀”
石门打开。
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泥土色布衫的男人，他皱着眉头走到囚车前，看了一眼囚车上仰头望天的陈悠然，转身几步走到另外两人身前。
“禀于都头，犯人带到。”
“恩，送进去罢，关在西区三号，对了，最近地下的一层和二层都有些问题，让落叶宗再派人把护阵加强，地面上就不用了，都是些凡人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。”
“好的。”
于都头又绕回囚车前，用手拍了拍粗木囚车，叹息一声，问道：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？”
陈悠然把目光从半空拉回，看了一眼于都头，摆了摆头。
“送进去。”
……
石门内，入眼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坝，左、右、前方均是三层的石屋，场坝右后方，一个偌大洞口，洞口上阵法掩盖，流光闪烁。
囚车被赶到左边的石屋旁。
打开囚车，护送的人高喝道：“下车！”
走下车后，陈悠然被带到左边第一间石屋内，石屋里早有一个人等着，只听着他们在门口与押送的护卫嘀咕了一阵后，掉过头走了进来，关上门。
“坐，在下张扬，你就是陈悠然吧，胆挺肥，哈哈，敢骂元国的国师？还是凡人？”说话的人是一个精神饱满，身体健硕的中年男人，看着陈悠然面带笑容的说：“小问题，十五日，很快就过去了，地面上关押的都是凡人，统一八人一屋，每间囚室里的人各不相同，有的犯事很轻，跟你差不多，十来天的关押时间，有的很重，可能身背几条人命，你进去后自己注意，别惹事，你只有十五日关押期，很多事忍一忍，就过去了。”
陈悠然点了点头：“谢谢。”
“我刚看了一下，你是被安排在西区三号囚室，多的话我就不说了，记住一点，不管你曾经是什么，也不管你在外面如何风光，在这里，低头做人。都是凡人，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。”
陈悠然被张扬带到三号囚室的铁门前时，里面一股恶臭扑鼻而来，让他有些反胃。
房间并不宽敞，靠左边墙的是连着的石床，床前方七个穿着灰布长衫的男人整齐的垂手而立。
石床上面整齐的叠着七床被褥，空着的最角落的床位边上，放着几只马桶，恶臭从里面传出。
石墙的另一边，摆着七双草鞋，墙壁上挂着七套灰布长衫，整整齐齐。
张扬朝囚室里高声道：“新来的，十五日。”接着他又朝石床的空位努了努嘴：“行了，进去吧。”
张扬走了，关上了铁门。
陈悠然扫了一眼，石床边上七个人直愣愣的看着他，眼神各有不同，有疑惑，有忐忑，有轻松，有凶悍……
陈悠然一句话没说，拖着手镣脚镣，缓步走到最角落的空位处，面无表情的盘腿坐了上去，双眼微闭。
其他七个人各自脱鞋，都爬回了石床上，有卧倒的，也有盘腿坐着的，有看自己手的，也有盯望着陈悠然的。
忽然，陈悠然睁开眼开口问道：“你们这里，有杀过人的么？”
七个人身子几乎同时震颤了一下，靠最里面的一名马脸汉子缓缓从石床上走下地，目光紧紧的盯在陈悠然身上。
陈悠然看着走过来的马脸汉子，目光迎上去：“你杀过人？”
马脸汉子眯着眼，目光之中有一种想要将陈悠然看穿的感觉。
陈悠然还是那样盘腿坐着，他的石床上，没有被褥，是空空的冷石板，拍了拍身旁的冷石板，陈悠然低声说：“坐上来。”
那马脸汉子看了陈悠然好一会，缓缓的爬上石床，坐在了陈悠然身边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，这个执法堂好像也不怎么公平？”陈悠然说话的声音不大，也不小，七个人都听见了。
没有人接话。
沉默了片刻，陈悠然忽然长叹一声：“老子真想一剑崩了这个世界。”
其他几人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意从陈悠然身上喷涌而出，冷冷的杀意，让周围的空气几乎凝固。
还是没人接话，气氛极其压抑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寒冷，其中有两人不自觉的身子瑟瑟抖动起来。
陈悠然脸色又变了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，对着众人轻声说：“我也就是想想。”
冰冷的杀意消散一空，压抑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马脸汉子的目光一直未从陈悠然身上离开过。
陈悠然转过头，低声在马脸汉子耳边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杨东海。”马脸汉子的声音极其低沉，仿佛从喉管里挤出来的。
“要在这里面呆多久？”陈悠然问。
杨东海摇了摇头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永久。”
陈悠然拍了拍杨东海的肩膀，微笑道：“愿意跟着我么？”
杨东海死死的盯着陈悠然，半晌没有反应。
“行了，回去躺着吧。”陈悠然说着，伸了伸脖子，大喊一声：“睡觉！”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，既没褥子，也没被子，一会儿就传出了他呼呼的鼾声。
夜，深了。
石床上，八个人各自躺在各自的被褥里。
没有冷风，只有臭味。
其他几个人睁着眼，每个人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，有人不时的扭头，看着熟睡的陈悠然。
只有杨东海睡得很沉，与陈悠然的鼾声应和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