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仙赞许地看向我：
「纵有千难万险，你亦无怨？」
「无怨！」
「舍身献祭，你亦无悔？」
「无悔！」
女仙仰天大笑。
待笑够了，她朝我道：
「好！那我今日，便授你灭神之法！」
她撩起衣袍，席地而坐，而后又命我闭上双眼。
一阵金光顺着她的掌心，涌入我识海。
随之而来的是闪烁金芒，密密麻麻的法咒，
以及，独属于女仙的记忆——
我看见昏暗的苍穹下，昔日神女立于废墟之中。
挥袖间，度化万物，拯救众生。
受众仙神顶礼膜拜。
与那日屠戮我妖族子民的神女，面容相似，却又千差万别。
便在神女携天兵天将踏入洞口。
我想，我大概知晓了。
8
一道恢宏的神力朝我袭来时，我四肢被定在原地，动弹不得。
神女众星捧月而来。
似笑非笑的眼眸，满是蔑视。
眼看神力将将落在我身上。
女仙在紧要关头往我身侧推了一把。
她设下的结界包裹着我，将我彻底带出妖魔界。
离开洞口前，我瞧见神女眼底的蔑视。
女仙捏诀对上神女的神力。
术法相撞间，狂风大作。
不过几息之间，地动山摇，洞府坍塌。
她们二人相继悬于半空。
女仙遮掩容貌的长发被狂风掀卷，依稀可见她与神女面容无二。
只是，脸上错落着几道深可见骨的疤痕。
我听得她给我传音：
「山玉，逃出去，前往荒渊，找到我昔日献祭的半身神力。」
「肃清神界，还六界清明！」
9
只是，此去荒渊，路途遥远。
且，
尽管神魔大战早已偃旗息鼓。
战时所战死的神、魔魂魄，因杀念过重，无法消散，四处厮杀。
而「昔日神女」献祭了半身神力，将神、魔魂魄，封印在荒渊。
再有心智薄弱者踏足于荒渊，即会迷失方向。
至此，音讯杳然。
彼时，
女仙要我仔细考虑，毕竟此去，十死无生。
至神女屠灭妖魔界后，我逃至荒渊，已是过了大半年。
一路上，为了躲避神女烙印的追击，我剔骨削肉，脸上至今没有一块好肉。
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。
我找到了荒渊。
找到了「昔日神女」为拯救苍生，而尽数献祭的半身神力。
神力入我身时，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。
疼痛将我吞噬在无边黑暗中，五脏六腑似碎裂了般。
疼得我几近昏厥。
我几次三番准备就此放弃。
可我一想到，
我妖族六百多道小妖的性命，
妖魔界为护我而选择守口如瓶的朋友们，
还有我的父君，阿娘，
以及授我神血的女仙。
他们的魂魄，如何安息？！
我咬住后槽牙，强忍剧痛。
任神力与神血在我体内不断融合。
冷汗沿着额头一滴滴滑落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疼痛渐渐减弱。
而我体内，一切缓缓归于平静——
可还不够。
我未有仙骨，如何撑得起恢宏神力。
便在我一筹莫展之时。
我又从女仙的记忆里，搜寻到上古禁术——
献祭。
10
昔日战死的神、魔魂魄在我的召唤下不再对立，不再厮杀。
他们短暂的清醒后，纷纷围住我。
我朝向他们说道神女的种种，以及六界蒙难。
他们听后，万目睚眦。
我也趁机向他们主动献祭我的身体。
这一次。
他们联手，接受我的献祭。
我施以禁术，灵魂漂浮在身躯外引导他们的魂魄进入。
无数道神、魔魂魄化作白光。
争先恐后地挤进我的身体。
前所未有的痛苦，让我不得不嘶吼出声。
我强睁着眼。
入目，
是炙热的天火，
是遍地的哀嚎，
是刺目的鲜红。
我妖族六百多个子民，化作焦土，尸骨无存。
还有妖魔界，那么多妖魔的魂魄，尚未安息。
我授了神血，好不容易才到达荒渊，怎能因献祭的痛苦半途而废？！
我紧咬牙关，额头上很快便沁满冷汗。
我忍着剧痛，将他们的魂魄炼化。
欲以此，将他们的力量，据为己用。
日月不知轮换了几回。
我能清晰感受到被神女毁去的仙骨，在体内疯狂的生长——
不对！
是比之，更为强大的神髓！
11
惨白的闪电，以及轰隆隆的雷声响彻荒渊上空。
我睁开了眼，见苍穹之上万道雷电交织。
我明白，我踏出荒渊的时机到了！
这万道雷电，足矣我破除封印踏出荒渊。
眼见雷云在我头顶不断翻滚，壮大。
雷电落下之时。
我瞬间引雷入体——
万道雷电扭成一股极为粗壮的雷电被我引入，周遭的事物在雷电的映照下惨白一片。
笼罩在荒渊的封印，亦在此刻消散！
1
我踏出荒渊。
此间不知是何年月。
我率先回了趟妖魔界寻得以往重情重义的妖、魔。
我从他们给我的留影石中得知。
神女屠灭妖魔界那日。
我从神女手中逃脱后，神女又将天火无差别焚烧每一个妖、魔。
女仙为护妖魔界手无寸铁的百姓，以半身神力，抵抗天火。
神女睥睨着女仙：
「昔日神女又如何，我占你主位，夺你神印，你又能如何我？」
「山玉一个下贱小妖，你将筹码压在她身上，难道你以为，凭她一己之力也妄想灭神？」
眼见女仙越来越虚弱。
最后，耗尽神力，被神女毁去神魂。
我将留影石收入掌心。
继而朝大妖们作揖。
「山玉在此谢过诸位昔日的庇护，山玉不胜感激。」
他们问我：
「山玉，你如今寻得灭神之法，可要前去报仇？若要，你同道带上我们！」
「对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！」
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。
只觉得我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。
这一次，我定要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，匍匐在我脚下。
13
我浑身散发的杀气在云层中翻滚。
翱翔的仙鸟对我们一行人更是避之不及。
待到天门。
守门的天兵一眼便识破我们的身份。
众多天兵天将在收到信号后立马集结。
守门士兵更是朝我们叫嚣：
「大胆妖族！私闯天界！当初便奉应该神女之命，将你们这些恶臭的妖魔屠戮殆尽！」
话音才落。
寒芒一闪。
守门士兵血溅天门，人头落地。
我更是将神力凝于长剑之上。
随着我手中长剑落下，高耸入云的汉白玉天门轰然出现一道裂痕，坍塌倒下！
我遥遥望向神女宫的方向，冷笑道：
「神女欠我妖族的六百多道性命，这一回，我亲自向她讨要！」
我与妖魔界的兄弟们共同对上天兵天将。
此一战，尸鸿遍野，血流成河。
我踏着仙骨累累的汉白玉地面，一步一步走向神女宫。
待我到达神女宫。
昔日鞭打我的仙婢认出了我。
「下贱妖族夺我打魂鞭，害我被神女惩罚，你这是回来送死呢？！」
说着，她率先朝我甩来打魂鞭。
我自是巍然不动。
直到打魂鞭直逼我门面。
我出手，同以往那般，徒手夺过她的打魂鞭。
「天界仙子仙婢只知争奇斗艳，勾心斗角，仙术停滞不前。」
「你们，也配为仙？」
我看向她惊慌失措的脸。
捏了个诀，将她定住。
「呵。」
忽闻一声轻嘲自身后传来。
神女在一众女仙的众星捧月中款款走来。
百年未见。
她依旧是这般神情倨傲的模样，高高在上，令人憎恶。
「山玉，你一人来此送死便罢，竟带上这么多下贱妖魔，仅凭他们，你也有胆在我神女宫说教？」
「莫不成你以为那个疯婆子的灭神之法，对我有效？」
「既然你自投罗网，这一回，我看你怎么逃。」
神女动了动手指。
柔声道：
「杀了。」
簇拥她的女仙便施法，将我困住。
13
可她们怎会是我的对手。
不过须臾，殷红的鲜血洒满神女宫的汉白玉地面。
我扫了眼满地的断肢残骸。
垂下正在滴血的右手。
好在——
这么多血，没有一滴是我的。
红与白，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昔日瞧不起我们妖魔一族的仙神。
如今看来，也不过尔尔。
我整个身子兴奋直颤抖，只觉得方才的打斗，刺激无比。
闻讯而来的仙神，相继挡在神女前头。
神女神色未变，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鄙夷不屑。
随着闻讯而来的仙神越聚越多。
连德高望重的慈方真人也在此刻站出来，劝诫我：
「山玉，神女关系六界，神女灭亡，六界则战火重燃，万千生灵也会因你所做之事而流离失所，你确定要这么做吗？」
我勾了勾唇角，看着这乌泱泱的一众仙神。
想笑，却笑不出。
神女引来的罪恶，仅凭一句话便想抹去。
六界四海，哪有那么巧的事。
我抬手于虚空一握。
一柄长剑，赫然出现在我手中。
我手指拂过剑刃，低声询问：「真人此来，可是阻止我？」
「自然。」
得到慈方真人确切的回答。
我又道：
「那么，神女屠灭妖族，屠戮妖魔界，你，亦或是在场的诸位仙神可知晓？」
众仙神交头接耳，议论纷纷。
慈方真人抱憾道：
「知晓。」
「真人既然知晓，可有过阻止？」
慈方真人老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。
尚未等他回答。
我眸光扫视过众仙神，讥讽道：
「神女屠灭我妖族六百多道性命时，不见你们出来阻止。」
「神女率领天兵天将屠戮妖魔界之时，还不见你们出来阻止。」
「我此来天界寻仇，便被你们冠上危害万千生灵的由头。难道在你们眼里，那些被神女无差别屠戮的人都是该死的吗？！」
慈方真人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，只道：
「山玉，复仇犹如蜉蝣撼树。司春之神在春日祭典上对你的褒奖，你可还记得？」
「你有望成仙，何不放下心中仇怨，好好修炼？」
「修炼？」
我蓦地大笑出声。
待笑够了，我厉声道：
「春日祭典才结束，神女紧跟着屠灭我整个妖族，神女何成给过我修炼的机会？再又——」
我目光挪至慈方真人身上。
最后，
将视线落在神女身上。
我不屑道：
「与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神仙为伍，我终身为妖又如何？！」
其中，一位仙人朝我叫嚣：
「山玉，你说神女屠灭妖族，屠戮妖魔界，你口说无凭，有何证据？！」
我的妖魔朋友立马掏出一块留影石。
留影石上清清楚楚记录下神女屠戮妖魔界时的血腥场面。
腥红的鲜血染透整个大地。
昔日的洞府，处处横尸遍野。
天兵天将，连襁褓的奶娃娃都不放过！
我更是想到我的父君，我的阿娘，我的族人。
一切的一切。
只因我仰慕司春之神。
我压下满腔愤怒，寒着脸：
「今日，谁人劝阻，也无用！」
「愚蠢。」神女冷笑。
慈方真人叹息了声：
「也罢，山玉，倘若你此次能敌过我，我自不再阻拦你复仇。」
「一言为定。」
慈方真人单手捏诀。
瞬间，风起云涌，电闪雷鸣。
无形之中，一柄拂尘，拨开云层，向我袭来。
拂尘落下，无形的威压笼罩住我。
我逃无可逃。
几近背过气去。
却紧咬牙关，猛地将长剑横于胸前，全力抵挡住拂尘的一击。
术法相撞间。
我被震得口吐鲜血，连连后退。
神女面露鄙夷。
一如，她当年屠戮我整个妖族之时，与之神情，分毫不差。
这样的人，就应该以死谢罪！
这样的人，怎配为神？！
我再次将长剑立在胸前。
磅礴的剑气掀卷起我浑身衣袍。
拂尘再次朝我袭来时——
我长剑高举，引下万钧雷霆，劈向慈方真人。
慈方真人受此重击，顿时被掀翻出几丈远。
他吐出一口血，本就花白的头发，雪白一片。
我看着他面露颓势的脸，森然道：
「你输了。」
「我本无意伤你，可你挡了我的道。」
在场的仙神一片哗然。
神女更是冷笑着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：
「狂妄！」
慈方真人疲惫地闭上眼，长叹一声：
「六界苦矣！」
「既然六界苦矣，那这众生，便由我来渡！」
14
天兵天将的尸体堆积成山。
我身后的妖魔亦是死伤无数。
众仙神碍于慈方真人方才所言，纷纷避让。
我一路踏着尸山，踩着累累仙骨。
终是来到了神女跟前。
神女指尖凝聚起白光，她居高临下地冷睨着我：
「山玉，你既已寻得灭神之法，那便让我来向你讨教讨教。」
一条细软的冰丝从神女指尖而出，几近擦过我脖颈。
我身形一闪，在冰丝将将接触我皮肤时，落在她身侧。
可每当我要近得她身。
神女手中的冰丝化作蚕茧，将她牢牢包裹。
我的术法始终被冰丝所抵挡。
我力量每愈下降，神女便朝我露出嘲弄的笑容。
我这才知晓，她在故意消耗我。
我再次高举长剑，引万钧雷霆而下。
可惜，雷电才靠近神女，便化作一缕雾气散去。
神女眸底透出得意。
她说：「山玉，我说过，你杀不了我。」
直到将我的力量消耗殆尽。
神女指尖的冰丝缠绕住我，将我摔在地上。
我不甘地盯着她。
她却朝我款款走来，抬足，将我踩在脚下。
脚尖，死死碾住我脸颊。
「低贱的下等妖妄想灭神？你这种卑贱的妖蝼蚁就应该安分守己的烂在泥里，莫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。」
「是吗？」
可我不甘心。
我不甘心就此认输！
不然，我昔日所承受过的折磨，熬过的痛苦又算些什么？！
我咬牙，一字一句：
「可我偏不服输！我偏要攀高峰！」
15
缚住我的冰丝应声而断。
神女错愕间，我从她脚下挣扎着站起身。
长剑横劈。
神女身形一闪，便距我几丈开外。
我以剑刃划破掌心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以血为引，再将长剑高举。
一瞬间。
疾风骤起，苍穹昏暗。
万顷雷电在雷云之中来回翻滚。
接受我献祭的神、魔，他们的魂魄在雷电映照下，化作一尊尊金色法相，庄严显现。
在法相的神威下，神女无法动弹。
她面色猛然一变，眼中的嘲弄，替换成了始料未及。
神女瞳仁紧缩，骇然叫道：
「山玉，你不能杀我！」
我恍若未闻，自顾挥舞着手中长剑，将雷电引于剑尖。
雷电于剑尖凝聚为龙，朝神女挥舞爪牙。
我剑指神女，傲然睥睨：
「今日，必扬我妖魔威名，叫你形神俱灭！」
九天神雷随我长剑而落。
神女口吐鲜血，眼中的恨意似是要溢了出来。
「山玉你这个贱婢！我可真后悔当时放过了你！」
我啐了一口血沫。
长剑将将刺入她胸口时。
她猛地将女仙元神挡在跟前，笑容恶劣。
「山玉，昔日神女还在我手中，杀了我，她也活不了。」
「放下剑！」
神女命令我。
我视线扫过表情错愕不一的众仙神。
最后，将视线落在神女身上。
「你占她主位，享她供奉，还打着她的旗号耀武扬威，欺辱他人！」
「如今，还以她的元神替你寻求最后一丝生机，有你这样的孪生胞妹，是她之不幸，更是六界不幸。」
我一剑穿透神女胸口，夺回女仙元神。
神女满目愕然。
想来，她至始至终也没把我放在眼里，更没有将昔日神女放在眼里。
随同我一起的妖魔，在此刻，亦是悄悄红了眼。
「好样的山玉，消灭神女，死去的族人才得以安息！」
正当我准备以九天神雷毁去神女的元神。
她猛地拔出剑。
伤口极速愈合。
神女扼住我脖颈，如地狱爬上来的罗刹，目眦欲裂：
「山玉，你这个卑贱的下等妖，凭你，也想杀了我？」
16
我再次被神女徒手捏碎神髓。
破碎的神髓被她随手扬了去。
尖锐的指甲更是刺入我胸膛，准备挖出我的心脏。
我痛得佝偻起身子。
她却目光狠厉，狂妄道：
「山玉，我屠灭你妖族却留你一命，你当小心谨慎，避着我才是！可你却妄想杀我？简直是异想天开，我堂堂天界神女岂是你一届小妖能杀死的？」
「更何况，这六界四海，我要取谁的性命，谁敢不从？！」
神女近乎疯狂的眼神是对六界生灵的蔑视。
看着她不断张合的嘴巴。
我笑出声来。
可惜她不知道。
在她捏碎我神髓，扬手撒落之时。
我的神髓一点一点飘落在她周身，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。
「你笑什么？」神女拧眉。
「我笑你神无神性，不为苍生为情爱，因一己之私，视六界生灵无物，你怎配为神，你就该跌落神坛入尘埃！」
「你！」
神女气急而笑。
待笑够了。
她腥红的眼眸满是狠厉：
「山玉，你死到临头还嘴硬，这一次，我定要你魂飞魄散！」
她双手结印，巨大的吸力将我的魂魄拉扯出身体外。
看着她逐渐癫狂的神色，我笑了。
神女说得没错，寻常灭神之法，我确实杀不死她。
可她不知。
彼时，我将身体献祭给神魔，神髓由战死的神魂所化，魂魄与战死的魔魂捆绑。
我所设下的灭神之法，结合了神魔大战时所设下的杀阵。
神髓是核心。
而我的魂魄，才是开启这法阵最重要的开关！
我要灭神，定要它万无一失！
17
再次见到司春之神，是神女形神俱灭之时。
彼时，灭魂阵法已然开启。
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击打在神女身上，被她一一抗过。
我的妖魔朋友为此纷纷捏了把汗。
神女朝着我的魂魄面露挑衅：
「山玉，灭神之法也不过如此，你还有什么方法便都使出来吧。」
眼看她即将破阵而出！
我以魂魄为饵——
召唤神、魔法相笼罩在阵法上空，将整个灭魂阵法修整得固若金汤。
他们的杀念接受到我的恨意，于灭魂阵法正中化作一柄利剑。
利剑在灭魂阵法的摩擦下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，以雷霆之势直逼神女的元神——
神女不甘地睁大了眼。
身形于灭魂阵法中渐渐透明。
最后，连元神也碎裂，湮灭！
神女，形神俱灭——
天雷在苍穹中闷响了整整十八道，以昭告天界。
由于灭神法阵迟迟未消散，我的魂魄仍作为阵法开关，附着于阵法之上。
闻声而来的其他仙神，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「我」。
而我的目光却停留在驾双龙而来的司春之神身上。
众仙神朝司春之神作揖。
却见司春之神当着众仙神的面，将我魂魄收拢，赋予一丝神力，我才不至于在此时消散殆尽。
由于我承了神力，魂魄在神力帮助下缓缓凝成人形虚影。
司春之神歉疚万分的看着我。
动了动唇，千言万语，化作一声：
「山玉，抱歉。」
我摇了摇头。
司春之神不过褒奖几句，何错之有。
错的，从来都是善妒的神女罢了。
况且，她也只趁昔日神女献祭半身神力，强占了昔日神女主位的得利者。
司春之神问我有何心愿未了。
我向他索要一场永不凋零的东风。
司春之神不解。
我便领着他来到妖魔界。
这里，只因神女降下天火，便被焚烧的满目疮痍。
我向司春之神索要了一场永不凋零的东风。
东风吹拂过妖魔界时，遍地绿意，生机盎然。
之后，我又领着司春之神同回妖族领地。
一别经年。
妖族领地依然是尸骨遍野，满山荒芜。
司春之神每走一步，脚下的土地铺青叠翠，草木自由生长。
遍地的尸骨，也已被司春之神安置好。
妖族子民，六百多道性命，六百多座坟墓……
我于坟墓前站定。
与我父君，阿娘，以及我的族人做了最后的告别。
最后。
我在魂魄凝成的虚影快要消散之时，朝司春之神叩谢。
「愿司春之神常康宁，福泽世间岁岁荣。」
—全文完—
